散文 | 王保国:?在大队部上学的日子

在大队部上学的日子文/王保国
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一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我们照常去文化村上学,到了学校惊讶地发现我们的教室坍塌了。房梁的一端沿着墙壁断了,正好砸到前排中间的一张课桌上,桌子被砸得稀碎。听本村的同学说是早上六点多塌的,这要是发生在上课的时候多么可怕啊!我们隔着窗户往里看了看,被砸的位置正好是我们村一个女同学的位置,我们都替她感到幸运,也为自己感到幸运。这样那一排的所有教室都不能使用了,我们四年级一个班就被暂时安排到大队部里。
所谓的大队部其实也就两间半的瓦房,十分简陋。东西各一间,中间一条走廊连着。东边是大队部,也是老师的办公室,西边那间就是我们临时的教室。虽然我们这个班的学生不多,可是教室狭小,把掉胳膊掉腿儿的桌凳和黑板架子搬进去,同学们挤挤挨挨总算勉强坐了进去。等到同学们安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贴着南窗下有一个大家伙,一个大木柜子样的东西。有的同学知道这叫棺材,是给死人准备的。女同学都吓得尖叫。男同学说这有什么可怕的,有的直接跳了上去,在上面跺了跺,发出咚咚的沉闷声。时间一久,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这个家伙挤占了我们很大的空间。
当时教我们的是杨兆文老师,他教学认真、为人随和,就是胆子特别小。一次一个男同学玩捉迷藏,竟然把棺材板挪开一条缝钻了进去。上课了,杨老师来了他也不知道。等到教室安静下来后,他突然从里面慌慌张张地爬了出来,带着一头的刨花木屑。把杨老师吓得“哎呀妈呀”一声,当时脸都红了。同学们都笑得不行。那一节课上的自习,杨老师说把他吓到了,要到办公室压压惊。
还有一次,杨老师正在讲课,前排的一个女同学突然指着地面喊了一声“蛤蟆”。杨老师低头一看吓得跳了起来,这一跳正好踩到了那只蛤蟆上,五腹六脏都出来了。一个同学赶紧提溜着蛤蟆腿扔到教室外面的草丛里。“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这句歇后语就是那时跟杨老师学的。后来知道那不是青蛙而是蟾蜍。蟾蜍代表着财富。杨老师后来弃教从商去了,并且听说发了财。也不知道和他那次脚踏蟾蜍有没有关系。
杨老师和我都是一个村的。因为我学习还不错,他就经常让我去他的办公室帮他收发作业,有时候替他改改。看大队部的是一位姓牟的老头,也是我们村的。他家的后院子里种了很多的李子树,尤其是那棵山里红,一到秋天树上的山里红就挂满枝头,放学的路上离老远就能看到一片火红。一次我和小军去偷山里红吃,小军在树顶上被老牟太太给逮着了,我吓得赶紧跑了。晚上老牟太太摘了一小筐山里红给小军妈送去。我知道这样我也不跑啊。老牟头带着一副老花镜,经常趴在桌子上看《人民日报》。那是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刚刚开始。我们写作文的时候必写上这样的话,“自从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结尾的必是“……一定实现‘四个现代化’,奔向2000年”。我有时好奇也翻翻报纸,老牟头就说“你看不懂”,有时也说“了解了解国家大事也挺好”。
大队部是一个上传下达地方。里面靠墙的桌子上摆放着两部黑色的“摇把子”电话机。旁边有一个带很多金属孔的交换装置。我们上课的时候经常听到老牟头在那屋接转电话,“喂,要哪里?小金场?张油坊?喂喂喂。”然后他就把一根电话插头插入上面的一个插孔里。老牟头摇电话时腰板挺直、正襟危坐,左手拿着听筒按住话机,右手飞快地摇动,发出“吱吱吱”的声音,那姿态像极了《上甘岭》电影里总攻前的首长。我们那时对八路军解放军特别崇拜。有时趁着老牟头不在偷着溜进东屋里,站在电话机旁拿起电话乱摇,插头乱插,然后把电话放到耳边模仿着电影司令官的样子装模作样一番。一次真的要通了,也不知是哪里,听到那边有人问话。那个胆大的同学对着话筒喊:“我命令!向美帝国主义开炮!”那边一听就蒙了。我们赶紧扔下电话嘻嘻哈哈你推我挤地跑了。
大队部在文化村的最北头,离村子中心也有二三里路,孤零零地坐落在大路的一旁。西面紧贴着一道南北走向的山梁,东边紧挨着一条沙石路,这条路向南通向村里,向北通向红旗岭镇。路的东面是一片片水田,紧挨着就是我们村的同学每天必经的大河。说是大河其实也就在夏天雨水勤的时候显得水流很大,冲击的河道很宽阔,春秋天雨水少的时候一步就能跳过。这条大河并不出名,出名的是她汇入的辉发河,是松花江上游最大的支流。“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总以为这首优美的歌曲唱的就是我们家乡的大河。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们外村的学生吃完自己带的午饭就跑到河边玩耍。有逮小鱼小虾的,有捡拾鹅卵石的,女同学把采集的野花编成花篮带到教室里妆扮教室的。捡鹅卵石的说是捡到了宝石,逮三五条小鱼的说晚上让他妈炸炸吃。我有一次偶然逮到了一只蛙,这只蛙很特别,它的肚皮和青蛙不一样,是橘红色的。听别人说这种蛙很少见,它橘红色的肚皮能炼出一种蛙油,营养价值很高。有的同学说这样的一只最少也能卖五毛钱。
大河上游的红旗岭镇是因为发现镍矿建立起来的,据说当时红旗插满了整个山岭。我们有时能看到乌黑的洗矿水顺流而下,特别恐怖,污水过后,鱼虾全无。每次看到,杨老师都愤愤地说“真是造镍(孽)啊”。现在那家的矿业公司倒闭退市了,那条大河的小鱼小虾们再也不用担心了吧。
大队部西面山梁的另一头也有一条河,叫蝲蛄河,听同学说那条河里有蝲蛄,其实是一种龙虾。因为需要翻过山梁,所以从来没去过。一天几名同学约好一起去钓蝲蛄。我们准备了鸡肠子、长木棍子和线等工具,事先放到了隐蔽的地方。中午一放学,我们几个翻过了山梁来到了蝲蛄河。听本村的一个同学说,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还挖出过手榴弹呢。说是杨靖宇带领着抗联战士在这里和日本鬼子打的。我仔细看了看,果然紧贴着山根有一条战壕,南北望不到头,估计当时也有一人之深。这条山梁的南端是辉发河,北端是绵延的山脊,面河背山,河对面是开阔的平地,真是一个打歼灭战、狙击战的好战场。这个战场到底是抗日战争留下的还是解放战争留下的呢?我看了很多有关东北解放战争的历史也没查到。我们找到一个水流平稳水很深的地方,把鸡肠子用细线绑到小石头上,用长木棍拴着慢慢地放到水底。一会再慢慢提上来的时候,果然发现好几个大龙虾紧紧地抱着鸡肠子贪婪地吃呢。我们把事先用柳条编好的笊篱快速地伸进水里一下就捞上来好几个了。后来那些龙虾也学聪明了,一快到水面就纷纷松口潜入水底。因为怕上课迟到,就赶紧带着胜利的果实跑回了大队部。放学后,母亲做饭的时候,我把那龙虾放进灶坑的炭火上烧烤。再拿出来的时候,青褐色的龙虾变成了火红色的了,颜色真好看。劈下腿咬咬,咬不动,掰开肚子看看,也没肉,还发出一股怪味。一时无从下嘴,哪里都不能吃,再联想到龙虾吃的那些烂臭肉,赶紧都扔到外面喂俺家鸡了。从那以后再有卖龙虾的,我看都不看了。
一天,我们班的武桂凤同学拿着一个小本子让我写几句话,说是毕业留言。我很惊讶,毕业留言是什么?小学生活到头了?怎么大家还没玩够就结束了?
说这些都已经快四十年头了,人的一辈子过得可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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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保国,笔名沧海一粟,聊城市作家协会会员。有文章在《东昌月刊》、《鲁西诗人》、《景阳冈》、《东昌时讯》等报刊杂志上发表;在《新锐散文》、《滨州文学》、《山石榴》等文学网络平台上发表文章多篇。在“聊城有个湿地岛”征文比赛中荣获一等奖;在2018年东阿百年堂征文比赛中荣获三等奖;在“聊城地名文化故事”征文大赛中荣获三等奖;在“梦思香”杯征有奖文比赛中获三等奖;在阳谷“廉桥”征文比赛中获优秀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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